弟弟只知道军帽戴着洋气,却不知道军帽是一种责任和担当的符号

老兵们,还记得紧急集合秘诀吗?“听到集合莫惊吓,戴帽穿好衣和袜。下床穿鞋看左右,叠被四折绕两下。背上背包和挎包,扎紧腰带找枪架。提枪在手记安全,快速集合别落下。”

兄弟军帽情贾洪国
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社会上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拥军热,军帽、军装十分流行。不论是在校学生还是知识青年,做梦都希望自己有这两样“宝贝”。特别是军帽成了我们那个年代小青年最追捧的时尚品之一。

读高中时,看到别人戴着军帽,心里就羡慕得痒痒,真想过去摘下来,戴在自己的头上,过一把军人瘾。心想,我要是能有一顶军帽,那该多好。其实当时供销社卖的军帽,多数是国营工厂仿制的,不过真假已不重要,重要的是拥有!再说了,那年头社会上洋气的军帽,大多是假的。

我家表姐找的男朋友是部队上的一个排长,让我暗自欣喜。我趁周末不上学,去了姑姑家,见到表姐,我给她说了我想要一顶军帽的意图。表姐爽快地答应了,她认为,我的意图正好给她一个考验男友的机会。我当时觉得,不管你是否考验他,只要我得到喜欢的军帽就行。

后来的日子里,我每天都在等待,巴不得早日拿到我喜欢的军帽。放学回家,我都会往爷爷家转,目的当然是去看看姑姑来没有。妈妈说,这孩子怎么了,回来就往爷爷屋子跑。我只是笑笑。

这天,我刚进家门,姑姑和妈妈在院子里说话。妈妈手拿一顶军帽,很随意递给我。我一看,原来是我期盼已久的军帽。我拿在手里,轻轻地,好似易碎的物品一般。我转身就跑到我的屋里,仔细端详着,犹如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。我先用手指捏捏帽檐,再将上面顶的边线,用手指一点点地捏着边沿,让其有一个线形。随后我再用纸叠成一个与帽前脸一般宽的纸条,放进去,这样帽顶就平了,四周竖直,很好看。我弄好后,端详了一下,双手戴上,走到妈妈和姑姑的面前,她们看了,都说我像个小解放军。

转身跑出门,到了爷爷家。爷爷一见,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。我说,爷爷好看吗?爷爷笑着说,好看,像个当兵的。听爷爷这样一说,我的心里于是有了当兵的冲动。

次日将军帽戴着去上学,同学们看到后,围拢过来,一看我的军帽是真的。一时间,同学们争着试戴,我有了满满的自豪感。

没想到,高中毕业后,我真的成了一名军人,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军帽。每当我戴上军帽的瞬间,就感觉到自己的责任与义务、神圣与庄严。

我是85年10月光荣地应征入伍到西藏高原的。全家人高兴坏了。父亲逢人就讲,见人就说,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这件事,兴奋的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。

离开家时,弟弟看见我英俊潇洒的形象,一身整洁的绿军装,军帽前闪闪发光的五角星非常耀眼,红色的徽章映入他发呆的眼睛,于是悄悄拉住我的手说:“哥,到部队给我寄个军帽回来。”我答应了。他高兴得一蹦老高,那时我们都笑了,他笑的那样灿烂,那样亲切。

我被分配到新兵连二排六班,班长郑会荣,乐山犍为人,和蔼可亲,似严父,像慈母那样对我们谆谆教诲,百般呵护,为了使我们这些农村来的懵懂青年尽快成为合格的解放军战士,教我们整理内务打背包,整理军容风纪,正确的站立坐姿;教我们路上迎面遇见首长要敬礼,进首长屋子要喊报告,进门后要敬礼……。夜里熄灯后,老班长一会儿捅捅火炉子,一会儿又往炉子里添加几块柴禾,既怕把我们冻着,又操心炉子漏烟呛着我们,整个晚上,休息不了多少时间。节假日期间,还帮我们晒被子,洗衣服,刷鞋子……那个时候,有的新战友刚到一个新的环境不适应,想家。不管谁想家了,老班长就苦口婆心,推心置腹和他谈心,和我也谈过心,记得老班长第一句话就问我:“想不想家?”我说:“不想,我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“为什么?”“因为我喜欢军营。”是啊,我喜欢军营,军营这个大家庭已经让我着实感到了家的温暖,堪比家里的温情更浓更盛更鲜,我每天都被一些新鲜事感动着,陶醉着。有次半夜醒来,看看屋顶,摸摸被子,噢,我这是睡在部队的大通铺上,不是睡在家里的小木床上,心里甜甜地又睡了过去。

父亲来信说,为了一顶军帽,弟弟差点荒废了学业,上课不注意听讲,下课也呆呆的,一天只想着邮局的同志出现在面前。整整半年多,弟弟像泄了气的皮球,整天萎靡不振,又如得了一场大病,心想,军帽肯定没希望了。第二年,就是我服役第二年,终于把军帽给弟弟寄了回去!当邮递员叔叔笑着递给弟弟包裹时,他心花怒放了,哈哈,弟弟的梦想实现了。当他签完字,拿到小小的包裹时,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。父亲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,一顶绿色的、还没有戴过的军帽出现在弟弟眼前。他托着帽子,用鼻子闻闻那还在散发着棉布味的军帽,并举起它,对着伙伴们示意:我哥给寄回的,我哥给我寄回的,我有军帽了!伙伴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弟弟,一个胆大的伙伴一把抓住帽子飞快地跑了,弟弟气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:还我呀,那是我的,我哥给我的……

晚上回家,弟弟用旧报纸折叠了个帽圈垫在帽里,因为帽子大,他头有点小,这样一垫,照照镜子,觉得自己威武了。哎,就是缺个五角星。于是又不能入睡了,来信对我说:哥,什么时候给我寄个五角星呢?信一寄出,又是几个难熬的夜,心想:哥,你为啥不一块儿寄呢?

又过了几个月,我给他回信中夹带着寄了一个帽徽。在拆信封时觉得里边有个硬物。嘿,别提了,十几天不吃饭也饱了,弟弟的军帽梦终于实现了。可是,弟弟只知道军帽戴着洋气,却不知道军帽是一种责任和担当的符号!

曾记得,第一次排里紧急集合演练,急促的哨子声把睡梦中的我们惊醒,急急忙忙爬起来穿衣服,戴上军帽,打背包、集合……还真是的,人在心情紧张状态下最容易出错,加之是第一次搞紧急集合训练,也没有经验,排长列队时,有的背包没有打紧,背子拖在了地上;有的军帽前后倒了个;有的上衣扣子扣错了门;有的把左脚的鞋子穿到了右脚上……名副其实的五花八门,啥“洋相”都有,我想笑但不敢,只好抿嘴偷偷心里嘀咕:解散后还不知道班长怎样处罚我们呀!

回到班里,班长没有批评我们,而是把我们叫在一起,围成一圈,不厌其烦地教我们打背包的诀窍,讲解紧急集合时程序,并把自己编的紧急集合顺口溜拿出来,让我们抄在笔记本上学习、背诵、领会。三十多年过去了,至今我还记得老班长编的顺口溜:“听到集合莫惊吓,坐起穿好衣和袜。下地穿鞋看左右,叠被四折绕两下。背上背包和挎包,扎紧腰带找枪架。提枪在手记安全,快速集合别落下。”

第一次队列训练齐步走时,我的右脚老是往外撇,部队老同志们称之为“八字步”,造成步伐不在一条直线上,迈步时也难看,后来班长想了一个办法,他站在我前面拿一根小木棍儿当壁尺,每走一步挡着我的右脚外侧不让走偏,并一次次示范,一次次纠正,半个月下来,就“正”了过来。

虽然故事已过数年,可想起儿时的执着和追求心里感到高兴和安慰。虽然弟弟没能当上一名军人(当时规定:家里不让有两个弟兄同时参军),可那时的一顶军帽,切实让弟弟感到了军人的伟大和自豪。

三十多年过去了,但那顶军帽还在我的记忆中,因它承载了我的梦想,因它让我有了当兵的冲动,因它让我感受到自豪,因它让我的人生有了新的飞跃。

我爱军营激情火热的生活,是军营锻造了我直来直去,敢说敢做的坚毅性格;我爱朝夕相处的战友,是战友让我懂得了团结友爱的可亲可敬;我更爱军帽上闪闪红星,是她激励我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、砥砺前行。

(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)

作者简介:

贾洪国:1968年生人,西藏军旅五年,双流县报记者十年。出版有个人文学集《一花一世界》、《人生足迹》、《风兮雨兮》。近年来,主要精力用于采写《寻访战友故事集》,目前已完成了二十多万字的初稿创作。因为“人在变老,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!”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,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,一念花开,一念云起,在时光中拈花微笑,能穿透岁月的漫漫尘埃。

作者:贾洪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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